P389:
希腊艺术是希腊最伟大的产品,因为希腊艺术的伟大作品虽然一件又一件相继为时间所湮灭,其形式与精神却保存了下来,足堪为许多艺术、许多年代及许多国家的引导与鼓励。希腊艺术像所有人为的事物一样,自然有其缺点。雕刻太讲求形式,很少能触及灵魂深处。它给予我们的感觉,是对其完美形式的赞美,而不能感觉其生命。希腊建筑过分拘囿于形式与风格,经历千年而依然墨守迈锡尼式长方形建筑式样。在非宗教性的建筑方面一无所成。它所尝试的是建筑上比较容易的技术,而避免像拱形结构这样困难的建筑,否则规模将更为恢宏。其屋顶是用便利而笨拙的内部重叠柱列支撑。庙宙的内部挤满了与建筑物不成比例的雕像,而其装饰则缺乏我们认为的古典风格所应有的淳朴与约束。
P392:
希腊人在几何上的杰出表现与其在算术上的不高明,形成强烈的对比。希腊人即使在他们的艺术中也充分发挥其几何学方面的才华,他们利用几何学使其陶器与建筑上的装饰多姿多彩,而且决定帕特农神庙结构的对称和曲度。
P402:
正当许多雅典年轻人满腔热诚地从事研究天文学和比较解剖学,其科学上的进步因反启蒙主义者的立法、阿那克萨戈拉、伯里克利的情妇阿斯帕西娅以及苏格拉底的骚扰而受阻。在此同时,苏格拉底与诡辩学家著名的自外面的世界至内部的世界、自物理至伦理的“大转向”,将希腊人的思想从自然的问题与进化引入形而上与道德上的问题。在希腊人迷恋于哲学之际,其科学停止向前达一个世纪之久。
P413:
苏格拉底之前,所有伟大的希腊思想家中没有一个属于雅典城,只在他之后出了一个柏拉图,这一事实,对那些认为雅典即代表希腊的人确实是当头棒喝。
P416:
总而言之,诡辩学派在希腊历史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他们为欧洲创立了文法和逻辑。他们发展辩证法,分析辩论的形式,教导人如何分辨及作伪。经过他们的刺激与示范,辩论成为希腊人的热门嗜好。将逻辑应用于语言,他们促进思想的清晰与精确,而且使知识的准确传播更为便利。由于这些条件,散文成为文学的一种形式,而诗成为哲学的工具。他们将分析应用于任何事物,反对尊重任何不能以感官证实或用逻辑演绎的传统,他们积极地参与理性主义运动,终于推翻知识阶层对古希腊的信仰。
就知识的观点来论道德或人的价值——如普罗泰戈拉早苏格拉底30年所做的那样,它对思想是一种令人陶醉的刺激,但对品格却是一记重大的打击。强调知识的结果,提高了希腊人的教育水准,但是它发展智慧的速度却不如其解放知识分子思想的速度快。知识相对性的提出,并未能如预期那样使人知道谦虚;相反,驱使每一个人自视为衡量万物的标准,每一个机灵的年轻人现在觉得自己有资格来评论别人的道德行为,凡不是他所能了解或同意的,他一概排斥,而后无拘无束的将自己的欲望当做被解放灵魂的德行那样予以合理化。
P419:
这种不幸的悲剧却因双方都是对的这一事实而加深。对收学费的批评是不公平的:在缺乏政府补助的情形下,没有其他筹措兴办高等教育经费的方法。至于诡辩学家批评传统与道德,当然不是恶意的,他们认为自己在解放奴隶。他们是他们那个时代中的知识分子代表。像法国启蒙时代的百科全书派,他们以一股逼人的锐气扫除濒临衰亡的旧传统,然而又缺乏足够长久的生命和深远的眼光建立起新的社会体制,以取代被松弛的理性所摧毁者。每一个文明,当其社会为适应不可抗拒的经济改革而需要作自我调整时,它必须重新检讨其旧有的方式。诡辩学家是实施这项检讨工作的工具,但是却不能产生从事调整工作所需的政治才能。他们强有力的刺激了知识的追求,而且培养起好思明辨的风尚。他们从希腊世界的每一角落为雅典带来新的观念与刺激,唤醒了雅典的哲学意识并使其趋于成熟。若没有他们,苏格拉底、柏拉图及亚里士多德便不可能有那样的成就。
P429:
苏格拉底辩论说,假如知识是最佳的美德,贵族政治便是最理想的政府形式,而民主政治是胡闹。“用抽签决定地方官员是一桩很可笑的事,”色诺芬笔下的苏格拉底说,“但另一方面却没有人想到以拈阄的方式来选用舵工、泥水匠、吹笛者或任何工匠,虽然这些人的缺点所造成的危害程度远不如搅乱政府的人来得严重。”
他认为,除非以知识与才能治理政府,否则雅典无可救药。知识和才能政治决不可再用投票的方式决定,好比不能用抽签来决定舵工、药师、医生、木匠的资格一样。也不可以凭借权力与财富来选择政府官员,暴政与财阀政治和民主政治同样坏。
P484:
(欧里庇得斯)和他同时代的伟大作家之中,敢攻击奴隶制度的人,几乎只有他一个。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明白地显示出,大多数奴隶并非生来就是奴隶,而是受到命运的捉弄。他不承认任何贵族血统,认为形成一个人的决定因素是环境而不是遗传。奴隶在他的戏剧中饰演重要角色,而且时常说话言辞优雅。他以诗人丰富的同情对待女人。他了解女人的缺点,由于他将这一切缺点非常真实地暴露出来,以致被阿里斯托芬称作“女人憎恨者”。但事实上,他比古代任何剧作家在为女人陈述痛苦及在支援妇女解放的启蒙运动方面具有更大的贡献。他的不少戏剧,在研究性甚至性变态问题方面几乎是现代的、属于易卜生以后时期的风格。
P488:
在他(欧里庇得斯)死后,他的声誉日隆,甚至在雅典也不例外。他曾经为之奋斗的观念成为以后数世的思想主流,泛希腊时代向前回顾,把他和苏格拉底看作希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知识拓荒者。他所处理的是活的问题,不是“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