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杜兰特《文明的故事-希腊的生活》摘录3

P296:

只要能带来繁荣,那么任何体制的政府似乎都是善良的;若有碍繁荣,那么即使最佳的政府似乎也是恶劣的政府。

P300:

我们必须仔细地研究这种民主政治,因为它是历史上一项突出的政治实验。它之所以受到限制,首先是因为当时的雅典人只有极少数识字。以地理形势而言,从雅典的僻远城镇到雅典城交通困难。投票权仅限于父母皆为自由雅典人之子,并须年满21岁;只有他们和他们的家属享有公民权或直接担负国家的军事与财务义务。在雅典全部31.5万人口中严格划分出来的4.3万公民的小圈子内,在伯里克利统治时,权利是一律平等的。每一位公民在法律上、在议会中,都享有平等的权利。对雅典人来说,公民不仅是选民,而且可以轮流以抽签或背诵诗文的方式充当地方首长或法官。他必须保持自由之身,准备随时为国家效劳。任何受命于他人或须以劳力为生的人,都不可能有此闲暇或能力从事这一类工作。因此,就大多数雅典人看来,劳动者似乎不适宜充任公民。然而,出于人性的矛盾,他们承认农人为地主。于是,雅典地区的11.5万名奴隶、所有妇女、几乎所有工人、所有居住在雅典城的2.85万名非雅典人,以及大部分商人,都被摒拒于选举权之外。

P301:

伯里克利微秒地以一种民主与贵族的混合体,将这些人撇开达30年之久。但是当他一死,他们承袭了政权,并且充分地享受其特权。自梭伦到被罗马征服,寡头派与民主派之间的惨烈斗争,一直以辩论、投票、放逐、暗杀及内战等方式进行着。

P311:

司令官的职权随着国际关系的发展而扩大,到公元前5世纪后期,他们不仅统率陆、海军,并且与外国谈判交涉,控制雅典城的总岁收与支出。总司令因此成为政府中最具权力的人,因为他可以年复一年的重选连任,他能使雅典因受其宪法限制而无法实现的目标得以继续。凭借这一项职务,伯里克利使雅典成为民主的君主国家达30年之久,所以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批评雅典的政治制度说,虽以民主为名,实际上是巨头政治。

P313:

这就是雅典的民主政治——历史上最狭隘也是最充实的:最狭隘,指其享受民主权利的人数很少;最充实,指全体公民在管制立法及治理公众事务上的直接与平等权利。这种制度的缺点将随着历史的揭露清晰地呈现出来。事实上,这些缺点已经被雅典诗人兼戏剧作家阿里斯托芬宣扬。一个不负责任的议会,受惩罚的不是议会本身,而是执行其错误的那些人;立法权仅限于有资格参加议会的人;鼓励煽动并滥用贝壳投票,放逐贤能之士;以拈阄与轮流方式决定公职人选,年年换人,造成政府的混乱;党派互相倾轧,永远使政府的领导与治理骚扰不宁——这些都是雅典民主政治上的弊病,它将为此向斯巴达、菲利普、亚历山大及罗马付出惨痛的代价。

P313:

尽管想尽了一切办法,雅典每年仅生产67.5万蒲式耳的谷物——勉强够供应其1/4人口的需要。若不进口粮食,伯里克利时代的雅典会挨饿。因此,雅典趋向帝国主义,而这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

P322:

潜伏在此种繁荣中的危机,是雅典的粮食日益倚重于国外输入。因此,雅典坚持对赫里斯庞特与黑海的控制,继续其自海岸与岛屿向海峡扩展的殖民工作,以及远征埃及(公元前459年)与西西里岛(公元前415年)。粮食依赖国外进口促使雅典把德洛斯联盟转变为一个帝国。于是,当公元前405年斯巴达人在赫里斯庞特海峡击溃雅典的海军舰队,雅典人的饥饿与投降便成为不可避免的结果。

P328:

在雅典,其他国家也一样:精明的人囊括其所要的一切,平庸之辈拾掇其残余;地主因其土地增值而获厚利;商人尽管受重重法律的约束管制,竭其智能,伺机垄断;投机分子借高利贷,攫取工商业的巨额利润;野心家起而向穷人指出人类财富的不平等,却隐匿人类经济能力的不平等;穷人看着别人的财富,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贫穷,于是为自己的失意而怨怼,幻想着自己能有理想的国家。希腊各国的阶级斗争之酷烈,尤甚于希腊与波斯或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战争。

P329:

自负才高而被贫穷煎逼的年轻人,将其个人对机会与地位的需求转变为全面性的鼓吹反叛,渴望新观念的知识分子以及被压迫者的称颂,为他们确定了反叛的目标。他们所主张的不是工商业的社会化,而是废除债务及重分土地——在公民之间。激进运动在公元前5世纪的雅典,仅限于较穷的公民。在这一阶段从未有人想到要解放奴隶,或让外国侨民也参加土地的重新分配。领袖高谈过去均富的黄金时代,但是当他们讲到恢复那种乐园时,却闪烁其词。他们心目中所要的是贵族集体主义——非土地国有化,而是全体公民之间大家均分。他们指出,在经济不平等日趋严重的情形下,选举权的平等是多么不切实际,但是他们坚决运用较贫公民的政治权利,促使议会用罚款、分摊祭神费用、抄没财产及负担公共设施等手段,将一些大量聚敛的富豪的一部分财富分入需要者的口袋。

P344:

希腊人的风俗与宗教,使其于战争胜利时热切地忘我。即使是内战,他们也劫掠被攻陷的城市,杀戮负伤者,屠杀或奴役所有未赎的战俘及掳获的平民,焚毁民房、果树、作物,灭绝牲畜,毁坏种子。因此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初,斯巴达人将在海上遇到的所有希腊人,不论是雅典的盟友或中立国家的人民,一律视作敌人屠杀。伊哥斯波塔米(Aegospotami)战役(结束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战役)中,斯巴达处死3000名雅典战俘,几乎全是人力耗竭的雅典公民的精英。各种战争——城邦对城邦,或阶级与阶级之间——在希腊是常事。曾击败“万王之王”的希腊,用此种方法对待自己,希腊人和希腊人曾千百次的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自马拉松之战以后的一个世纪里,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文明,自毁于慢性的民族自杀中。

P352:

希腊是一个单性社会,因此错失了女人的精神与魅力所给予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与思想启蒙运动中的法国的激荡、优美、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