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汤因比《历史研究》摘记1

        摘录可能包括一些评论性、结论性的内容,概述和方法,必要的一些细节等。

        p12:
        如果说史家的思想感情不能挣脱生活环境的影响是真实的,那么我们便可以指望在不远的将来,会目击到西方史学家在见解与行为上的变化,这种改变与近来西方社会状况所发生的一般变化相一致。正如在上个世纪末叶,历史学家们的作品与工业体制相吻合、他们的观点受到国别的束缚一样,在我们这个新的时代,他们大概会发现属于自己的、明确的研究领域,他们的视野并不限于一国的领土,他们将把目前的研究方法运用到更大范围的思维活动中。
        这就提出了两个问题,其中一个与我们有直接的关系,这就是:“在新的时代,西方史学家所能找到的、可被认可的研究领域是什么?”另一个问题则具有恒久的重要意义:“是否有某种绝对的、不只同特定史学家的特定社会环境有关的历史研究的明确领域?”至此为止,我们的询问似乎引出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历史思想,深受思想者所处社会环境中的主导体制的影响。倘若这种影响证明是非常深刻和广泛的,历史学家的头脑中已实际形成了先入为主的成见,那我们的询问也就有了最终的结论。它意味着,对于一定的社会环境而言,历史思想具有相对性这一点是绝对的。

        p17:
        历史研究的领域:
        1.“可加以认识的历史研究领域”,是比民族国家或城邦以及任何其他政治社团的范围更大的社会,我们可以从我们所处的时代和我们自己国家的立场出发,通过时间上向前延伸,空间上向外扩展,来界定这一领域的范围。
        2.这些社会,而不是国家,是“社会的原子”,也是历史研究者必须处理的对象。
        3.虽然它们从自成一体的意义上说是独立实体,是可认识的历史研究领域,但它们同时又是彼此相连的,它们都是整个人类社会的不同代表。
        4.我们一直在研究的这些特定的社会,没有一个包括整个人类,没有一个能在空间上囊括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类生息繁衍的地区,也没有一个同整个人类社会处于共同时代。
        5.一个社会的历史和另一个社会的历史之间的连续性,比起任何单一社会不同阶段之间的连续性,在程度上要少得多。然而,处于不同时代的两个特性社会之间,在时间关系方面,如西方社会和希腊社会,我们却观察到了连续的特征,我们可以将这种连续关系喻为“血缘”关系。

        p19:
        社会(Society)
        社会是人类相互关系的总网络。社会的组成部分因此不是人类,而是人类间的关系。

        文化(Culture)
        一个社会成员内在和外在行为的规则。由于文化是“在历史中业已成型或重复出现的成分”,所以“文化是历史可被认知的一面”。文化含有价值。

        文明(Civilization)
        一个摆脱了经济活动的少数人社会的出现,是识别文明的标志,不是文明的定义。
它也许可以称之为创造一种社会状态的努力,在这个社会状态中,整个人类成为一个无所不包的大家庭的成员,将在一起和谐地生活。我相信,这就是迄今已知的所有文明一直有意无意追求的目标。

        p23:
        在一个时间和空间均已统一的世界上,对人类事务的研究若想取得成效的话,就必须从广阔的视界入手。这不仅必须包括所有现在活着的一代人,而且包括所有过去曾经活着的人。为了使人类得救,我们之间虽然存在着各种传统的差异,如宗教、文明、国籍、阶级和种族等,但我们必须学会在一起和谐生活。为了能成功地实现这种和谐的生活,我们不得不彼此结识,包括认识彼此的过去;因为人类的生命,如同其他宇宙现象一样,所以能被人们的思想认识,仅仅是由于它在移动的时间中展现了自己。

        p39:
        传统中国模式的不足至少于希腊模式的缺陷不相上下。但中国模式同希腊模式一样,在历史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把这两种模式互相联系起来加以观察,它们则更加光彩夺目。希腊模式广泛适用于各文明史的早期阶段,中国模式则广泛适用于各文明史的晚后阶段。我们可以把中国模式的晚后阶段同希腊模式的早期阶段结合在一起,组建成一个改良模式。这一文明史的组合模式显示这些社会在开始时存在着文化统一,却没有政治统一。这种政治局面有利于社会和文化的进步,但代价是地方各国之间连绵不断的战争。随着这个社会的成长壮大,这种战争变得越来越惨烈,迟早要引起社会的崩溃。在旷日持久的“麻烦时期”过后,混乱局面为一个大一统国家的建立所治愈。一个统一国家周期性地陷入无政府状态,但无论这类中间期长短与否,它们总会被政治统一所克服。在最初的统一过去之后,一定有某种强大的力量维持着这种治乱交替的过程。
        这一新的模式无可争辩地适用于大多数我们称之为“文明”的社会形态。可用来解释人类史的各个阶段。

        p49:
在中国模式中,我们看到自诩已经文明化的人类,在大一统一旦确立之后,便竭力维持整齐划一的局面,每次崩溃后又重新恢复它。人类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不能忍受分裂带来的冲突和混乱。人类每一次诸如此类的努力都是试图满足自己基本要求的尝试。但文明的历史至今对是否能同时满足所有这些要求一事,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的保障。在文明的进程中,人类与这些要求彼此协调的程度如何,为衡量作为社会动物的人类的生存能力,提供了一把标尺。人类如果想幸存下去,就必须是社会的动物。

        p52:
        人类文明一览表。这是一份按汤因比文明理论建立起来的文明分类表。是全书研究的目标对象群体。
        A.独立的文明
        B.卫星文明
        C.失落的文明

        p57:
        一个文明可由某个文明自发演变而来(与其他文明没有关系的文明)。一个前文明社会由于受到业已存在的某些文明的影响和刺激,可由转化为文明(卫星文明)。一个文明也可能并非从某个前文明社会演变而来,而是通过一个或多个老一代文明的解体,其某些要素转化为新结构之后产生出来(从属文明)。

        p60:
        一个社会从静止状态向活动状态过渡,一个新的文明于是在这一过程中产生出来。
        毫无疑问,人类又一次动了起来。那些原有的基础已经动摇和松弛,所有事物都再次流动不已。营帐已拆除,人类这支庞大的旅行队又一次前进了。

        p71:
        人类的关键装备不是技术,而是他们的精神。如果人类没有想象力,没有创新和持之以恒的精神,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自控能力,没有这些为开发有利于人类的某些地理潜能所需要的精神,那么再好的技术本身也不能使人类完成这项工作。就人类而言,决定的要素——对胜败举足轻重的要素——绝不是种族和技能,而是人类对来自整个自然的挑战进行迎战的精神。

        p86:
        我们对挑战和应战的性质有了某些深入的了解。我们已看到,创造是一种遭遇的结果,或者我们把这种神话的形象表述变为科学术语的陈述,起源则是一种交互作用的产物。

        p118:
        在我们的观察中,我们已令人满意地注意到一些有关挑战性质的相当明显的事实:我们已看到,无论是过分的挑战还是过弱的挑战都不能引起一种创造性的应战;我们也看到,一次刚好介于过分边缘的挑战,咋看起来似乎是所有挑战中最具刺激性的一种,却趋于对它的应战者予以致命的惩罚,致使其止步不前。当然,这里有我们正在寻找的成长的秘密,因为从长远的观点来看,最适度的挑战不仅必须激起受到挑战的一方进行成功的应战,而且刺激对方获得一种将自己推向前进的动力,即从一次成功到新的斗争,从一个问题的解决到另一个问题的提出,从暂时的歇息到展开新的运动,从阴再次到阳。

        p120:
        一个目的论的公式或许能够充分表示进步过程中的任何一个单独的时期,但若把它用于整个过程,就会犯误导的错误。成长的连续性不是表现为空间的延续,而是表现为累加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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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毛师傅